文化生活 #87
這一代的精品咖啡進行曲
棍仔 & Jaco & Chloe
撰文：凌梓鎏
圖片：凌梓鎏、受訪者
還記得早幾年疫情封關，香港的cafe開到成行成市？當時「本地遊」是大眾唯一娛樂，去cafe打卡、喝咖啡也頓成熱門活動。其實香港的精品咖啡文化，至少已存在了十餘年。三位90後獲獎咖啡師Jaco（趙朗皓）、棍仔（林群棍）和Chloe（黎紀言），都見證本地咖啡文化的演變——90年代至千禧年間，連鎖咖啡店Pacific Coffee和Starbucks進駐香港，到2010年前後開始有精品咖啡店出現。現在香港cafe熱潮已退，加上經濟不景，如何繼續推廣精品咖啡？他們各有想法。
左起：棍仔（2024年香港咖啡拉花大賽冠軍）、Jaco（2022年世界咖啡杯測師大賽亞軍、2024年香港咖啡沖煮大賽亞軍）、Chloe（2023年香港咖啡調酒大賽冠軍）。
Jaco和Chloe在讀書時代，都曾在Pacific Coffee做兼職。大學修讀人文學科的棍仔笑言，他當年寫的畢業習作，就是關於連鎖咖啡店。「連鎖咖啡店對香港以至整個世界的咖啡行業，其實都很重要，它令人知道什麼是咖啡。除了罐裝雀巢咖啡，我第一杯喝的咖啡就是Starbucks。」在香港尚未流行精品咖啡的年代，手拿一杯Starbucks咖啡，曾是生活格調的象徵。Jaco回想：「那是一種自我實現的lifestyle，當時大家未太注重咖啡豆本身的風味，比較喜歡喝hazelnut latte那類，需要的是一杯有味道的糖水。」他覺得今時今日，這種大眾口味仍在，不過本地咖啡行業的結構不同了。「以前很少精品咖啡店，2010年大概有十多間，2014年後再多了些。」
Jaco在2017年正式入行做咖啡師。
自2020年起疫情頭兩年，cafe如雨後春筍湧現，大部分主打精品咖啡，Jaco和棍仔都估計，一年或有200多間新店。Jaco笑：「我以為精品咖啡文化終於興起了！現在熱潮過去，我發覺那可能是假象。當時大家沒法去旅行，留港去cafe打卡，但是不是喜歡喝精品咖啡呢？其實是另一回事。」棍仔眼見部分cafe去年開始結業：「有些店主並不懂咖啡的，因為疫情期間很悶，便與一大班朋友合夥開cafe，每人拿一點錢來玩玩，圓了開店的夢。」他說疫後復常，客人消費模式也復常，喝咖啡的錢，都寧可花在旅行上。 雖然熱潮不再，不過疫情那幾年的新常態，的確令更多人接觸精品咖啡。鑽研拉花的棍仔，平常會為咖啡店做培訓，也常開班教學。他說疫下最深刻的是，非常多人報名上課。
「就像瑜伽、書法等其他興趣一樣，那時很多人去學，因為疫情期間，大家沒什麼事好做。來學手沖咖啡、拉花的人很多。」Jaco也說，cafe熱潮的泡沫並非毫無作為，令精品咖啡觸及廣大市民，「香港人對精品咖啡算很有認識，因為早幾年很多人都喝過、都會談論一下。中學生也知道什麼是精品咖啡，有些喝過的，甚至能說出產地名字。」
來到今天，正值香港市道變差，這一代的咖啡師也要摸索前路。Jaco說：「這兩年我都在思考，喝精品咖啡的人去了哪裡？是不是很多都（移民）離開了香港，還是怎樣呢？這些問題都關乎到精品咖啡業，如何繼續生存下去。」棍仔說：「我覺得這一刻，咖啡業面對頗壞的狀況。」既是咖啡師同行，也是棍仔女朋友的Chloe，過去幾年一直在咖啡界有名的Accro咖啡店工作。Accro獲獎咖啡師輩出，扎根元朗十多年，是Chloe中學時首次接觸精品咖啡的地方，自此成為常客。Chloe看著Accro經歷過加租問題而搬遷、疫情爆發、移民潮下流失客群，至今仍屹立不倒，令她很認同店主阿健（莫偉健，2016年香港咖啡沖調師大賽冠軍）「有麝自然香」的心態。
Chloe笑說：「我很佩服阿健的堅持。身為Accro的咖啡師，我當然感受到曾經少了客人，例如之前坊間開了很多咖啡店，或移民潮開始的時候。有時我多少會為阿健擔心，但他總對我們咖啡師說，只要專注做好自己的咖啡，保持質素，自然能吸引客人。我曾問過他，要不要改售其他飲品？他也說不用了，繼續做自己喜歡的事便好。」她就是在阿健的鼓勵下開始參加咖啡調酒比賽，曾在2023年香港咖啡調酒大賽中稱冠。
咖啡師情侶Chloe與棍仔。
Accro是Chloe的精品咖啡啟蒙地，而Jaco的，則是佐敦咖啡店Studio Caffeine，多年前他由客人變成店裡的咖啡師。繼近年Jaco曾與朋友合夥開店，現時他有了新方向，參與主理Smoky Shark Coffee，是一間主力進口咖啡生豆的公司，希望增加香港有限的生豆選擇。
獲2022年世界咖啡杯測師大賽亞軍、2024年香港咖啡沖煮大賽亞軍的Jaco說，近年他赴不同國家參加咖啡比賽，除建立了進口生豆的人脈，還發覺相比外國不少地方，「香港的精品咖啡售價很貴！」他的宏願是，將來有天做出30元平民價的高質精品咖啡，現涉足生豆進口，也是研究怎樣調低咖啡成本的起步。
香港咖啡貴，棍仔早有體會。他大學畢業後曾參加澳洲工作假期計劃，留了兩年學做咖啡師，當時已知道，澳洲咖啡比香港便宜一截。
「而且那邊的咖啡文化，是大家把咖啡店看成『朋友』，喝咖啡就是要跟咖啡師聊天，但在香港，咖啡的概念有點像奢侈品。」想香港有「平價靚啡」，是不是夢？起碼難以一時三刻實現。當下還是繼續推廣精品咖啡文化更實際。棍仔醉心拉花，相信這門藝術有助推廣咖啡，畢竟精品未入口，眼球先享受。
「很多人經常討論說，『拉花不會令一杯咖啡變得更好喝』。我覺得這句話是事實，但拉花可以令咖啡變得更漂亮，就是增添了一種value。」棍仔是2024年香港咖啡拉花大賽的冠軍，常開班教人拉花，學生不只咖啡師，還有中學生、中年人，「有次還教過一位78歲的長者。什麼年齡的學生都有，大眾對拉花是頗有興趣的。」他笑言好看的拉花吸引客人打卡，貼在IG，對於精品咖啡店，不也是很好的免費宣傳嗎？
專注拉花的棍仔。
棍仔的拉花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