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與人談論「海報」是何時？早前某本地男團於網上發佈演唱會的電子版宣傳海報，意外觸發網民的美感神經，討論起人像排位、字體應用、排版配色等美藝問題，多少反映任時代流傳，海報設計是見於街頭或網絡、實體或線上呈現，公眾對它的需要與好奇，始終存在。

「出色的海報是跨時空的藝術，承載不同的歷史及文化故事，可啟發不同受眾及交流感想。」《Posterized》展覽策展人之一Agnieszka Mori（Aga）喜見香港人對海報話題感興趣，期盼藉首次登陸香港的「波蘭華沙國際海報雙年展」（下簡稱雙年展），回顧跨越半世紀、逾140張來自世界各地的大師傑作，從中認識這傳意媒介的功能與美學，尋獲各自的「賞析鑰匙」，領略海報之美。

海報設計在波蘭的地位之高，別於香港。香港人平時接觸海報，無非在商廈、院校、表演場所或交通運輸點等，也較多關心畫面上的商品或宣傳資訊，實際考量使多數海報風格傾重商業感。相對地，波蘭人以海報宣廣資訊，也不忘視覺及美學價值，早於1890至1914年，當地藝術家在「青年波蘭運動」就以海報融合民間藝術，如寓言、童話及插圖，或新藝術、維也納分離派等常用圖案及字體元素，表述想法；波蘭獨立後20至30年代，設計師又喜以立體主義的簡約線條及幾何圖案作主調。

二戰後，共產思潮主導波蘭，湧現強調現實主義及具政治宣傳意味的海報，文藝組織亦常委約藝術家創作。海報藝術家置身限制與自主的狹縫，大多轉走比喻、意象及曖昧的路線，避開僵化的審查制度，發揮創意話語權的力量，由此衍生無數富個人風格的佳作，也催生「波蘭海報學派」之誕生。1988年，美國設計史學家曾於著作《Masters of Polish Poster Art》讚揚：「波蘭海報具有一種純粹詩性，彷彿不為意識形態的條框所掣肘……有沒有可能，壓制才能催生最好的藝術？」

「以想像傳遞感想，以詩意留白溝通，是波蘭海報的特色。」Aga說。2018年的《海報化—波蘭海報藝術展》巡展，同由Aga和波蘭平面藝術家及大學教授Max策展，引介波蘭當代知名海報藝術家及作品，並與參展者以《向香港致敬》實驗習作促進交流。

今回《Posterized》亦重對話，但會多添學術及歷史感。皆因首辦於1966年的雙年展，承接當地海報藝術悠久脈絡，主辦單位華沙美術學院和波蘭平面設計師協會（STGU）每屆均會從全球精選最優秀的海報作品，透過展覽平台加許創作人。是次Max從波蘭設計師Wojciech Zamecznik在60年代為雙年展創作的「經典圓點」標誌出發，給《Posterized》設計出貌似「紅綠燈」的主視覺，引領後疫情新常態下的觀眾再起步，來到展場欣賞過去50年間（共26屆）的優勝作品，重新細味觀展樂。「我們特別用『思潮、文化和廣告』三大類，將波蘭海報學派傳奇人物Henryk Tomaszewski、Jan Lenica、Waldemar Świerzy，日本設計大師永井一正、龜倉雄策、福田繁雄、田中一光，美國普普藝術大師Andy Warhol及法國先鋒設計組合GRAPUS等作品，進行類型性的劃分方便觀眾理解按圖索驥地探究。」

有着相近背景，Aga看同鄉Henryk的〈Edward II〉及Jan Lenica的〈Wozzeck〉，以象徵性的圖案及粗豪筆法繪製海報，自然體會到當中藝術取向和原因。「但我亦享受欣賞別國海報的視覺及文化衝擊。海報就如國際通用語，不必過多文字解說，可意會核心精神；像永井一正以億個紅日結合瓶蓋的〈300 Million Bottle of a Year〉，簡潔有力地點題，又帶濃烈的日本風情；Yumiko Meya的〈Beauty, Neo〉只用熊剪影、幾筋頭髮及一把剪刀，俐落點明髮廊主題，效果卻不商業化；另外，部份作品如〈TSU N A M〉談311地震，以藍色剪影配人手圖案，讓一些人看出海浪、一些人看出握手支援，多元詮釋引發思考。」

Aga說，「還有系列作的海報宜並列細賞；有些時期或國家時常出現類似主題或圖案，如香煙、骷髏或類近色系等，可多留意可會跟創作時局或狀況有關。談海報，有不同層面，既可欣賞畫面與內容的美藝，若感興趣亦可研究創作人處境或各地民情時俗，挖掘箇中玄機，也詰問海報未來演進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