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Kit Chan
翻译 v_p
图片 Kit Chan
一块摇滚粗犷的牛仔布,剪剪裁裁,车好褶位、膊头、开领、开衩……突然成了一件优雅旗袍。
那是Janko跟旗袍的头一次邂逅:五年前她参加环保设计比赛,从服装公司回收一批牛仔布,缝制旗袍。当时纯粹觉得好玩,用摩登手法去包装传统——没料到顺利获奖,更重要是自此栽进华服的世界。
为了应付比赛,那时候她特地到一间裁缝学校上课,结识了殷家万师傅:五十年代初来港,入行学师做旗袍,一做六十多个年头。那年代,男的穿长衫,女士着旗袍,不论阶段贫富,都会找专业裁缝度身造衫,裁缝铺遍布这城。
时移世易,香港目前只剩下约十位长衫师傅,殷师傅就是其一,江湖地位极高,每年香港小姐穿的旗袍,都由他负责设计。
当时Janko报读的课程,就是殷师傅执教;一年只造一件长衫,急性子的她不禁皱眉:「太慢太慢了,我想赶快学懂那些技巧。」
于是大着胆子问殷师傅:可不可以直接跟你学?
未几,开始每星期抽一天,到师傅躲在旧商场的狭小裁缝店,成为入室弟子。每次Janko会拿自己的工具,站在一角裁衫,殷师傅在旁工作,间中瞄一瞄状况,发现不对劲便马上指正。
如此随性,因为制作旗袍本来就没套路,得针对个别身材来设计;「师傅形容那是『活』,要有弹性,譬如客人寒背,肩膊位就得做紧些。」而「骨位」正是旗袍格外合身的窍门,过紧可以放松,过松可以车紧,为裁缝带来发挥余地,却同时易学难精。
「师傅常说长衫有个『调』,要自己摸出来。」Janko 最欣赏老人家包容的胸襟,不会死守老规矩,「剪多一刀,缝多一针,只要着得靓,他都认为可以。」
这几年来,每次上课,她会先去找师傅的竹尺:「他用了同一把尺好多年,上面数字全褪掉,得替他逐笔填回去。」
此外还试过为师傅清洗冷气机,不时相约饮茶聊天,还比较像个干女儿。
Janko打趣说这只是九牛一毛,回到殷师傅做学生那年代,必须到师傅家中,帮忙拖地做饭带小孩,三年后方有机会触摸布料!「以前那一辈,就靠自己偷偷观察,苦练成材。」
今天学造旗袍容易得多,可是路没见得因此平坦;老气难穿,造价昂贵,都令人们对长衫却步。
「日本人把和服和便服混搭来穿,为甚么我们不能?」她创立的时装品牌叫「新装如初」,既新亦旧,比如真丝换上牛仔布,剪裁轻巧一点,旗袍一下子时髦起来,可当连身裙去穿,重新勾起人们对华服的想象。
Janko 最大的心愿,是有一天在街上穿旗袍,不再遭人投以奇异眼光,寻常如便服。
「那就非常对得住师傅了。」这句说得份外用力。
传承华服的另一方法,是将学到的传开去:今年展开学徒计划,征召三十多位对长衫有兴趣和天份的人,接受基本训练,然后协助带领工作坊。
「我是没可能一对一指导。先开了头,往后就靠他们造化,但我会尽量去教,让更多人了解怎样去做一件衫。」
Janko 另有一位太极老师,曾告诉她这样的道理:「人生好像一件行李,让别人从里面拿东西,拿多少没所谓,最后你也带不走。」
旗袍落地,穿上的人意态妙曼,背后是一对对手,承袭前人留下的美丽。
新装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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