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創領域 #22
一座鋼琴，一場社會實驗 (上)
Play Me, I'm Yours
撰文 Kit Chan
圖片來源: PMQ元創方 & streetpianos.com
想像這樣的突兀畫面：鬧市人來人往的一隅，放著一座沒有上鎖的鋼琴，默然發出熱情邀請：Play Me，I'm Yours！
然後，將會出現怎樣的事？
這個近乎社會實驗的活動，由英國多媒體藝術家Luke Jerram發動：2008年，他在伯明罕市街頭不同角落，放置十五座鋼琴，讓路過的人隨便彈奏，哪管懂不懂樂理；短短三個星期，引發十四萬人次參與。
本來無傷大雅的街頭藝術活動，因為空前成功，一年後正式演變成Play Me, I'm Yours公共空間營造企劃，八年來把1,500座鋼琴帶到全球五十個城市，估計曾經接觸過一千萬人。
弔詭的是，Luke Jerram根本不是音樂人，甚至不會彈鋼琴；活動背後的動機，源於城市人慣常的冷漠：每逢周末，Luke Jerram都會光顧洗衣店，那裡是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然而沒有人會主動聊天──當都市充斥著沉默空間，一座鋼琴能否劃破寂靜，成為打開話匣的工具？
他嘗試用音樂這世界語言，提出另一種可能：「好想城市人能夠暫時除下耳筒，關掉手機，主動跟陌生人溝通。」
而街頭鋼琴就像音樂版臉書，也是一幅潔白畫布，「容許人們自由創作，表達自己，與人分享，繼而重奪對公共空間的自主。」
而結果叫他喜出望外。計劃展開以來，每踏足一個地方，均引起熱烈討論和參與，成功拓闊當地人對藝術和空間的想像。
暫時已有起碼八對情侶，因為鋼琴而邂逅並結為夫婦；意大利鋼琴家Samuele Rossini抵達倫敦時身無分文，因為每天在車站彈鋼琴，最終給唱片公司發掘，得到合約。
更震撼還有這一幕：2014年烏克蘭爆發反政府示威抗議，抗爭者Markiyan Matsekh受到巴黎站Play Me, I'm Yours啟發，替一台鋼琴繪上烏克蘭國旗及歐盟標誌，放到不同抗爭場地，以音樂發聲。
其中一位抗爭者面對一整排防暴警察，不慌不忙地彈琴的照片，就在網路上被瘋狂轉發，成為國際新聞。
整個藝術計劃仍在進行當中，香港是參與的第48個城市，去年夏天在PMQ元創方作起點，及後五個月在不同地區展出，旺角深水埗油麻地……以巡迴演出的方式，邀請音樂人及當區市民即場彈奏，舉行熱鬧的街頭派對。
宣傳活動於去年尾順利完成，然而第二階段的計劃(亦是更重要的部分)，這才正式展開：今年三月，主辦單位將十七個鋼琴散落港九新界十七區，在無人管理的情況下，放置一個月時間，看看會有哪些反應──這，反而更為貼近Luke Jerram的初衷：讓鋼琴暫時成為社區一份子，由它跟人進行有機互動。
可以想像，真正的社會實驗，來到這一刻正式開始──接下來發生的事，成為一面誠實的鏡，映照出香港對公共藝術的接受程度與反應，包括政府部門，亦包括普羅大眾。
(二之一，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