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拉米
圖片: 拉米, 紙研所, Tai Tak Takeo Fine Paper Co., Ltd., CoLAB
上月,紮根香港36年的大德竹尾花紙有限公司(Tai Tak Takeo Fine Paper,下稱TTF)宣佈將於11月底結束香港業務,叫設計界惋惜。創作從來不只是設計師一個人的事,紙行在設計過程中扮演重要角色,一本書、一個信封、一張包裝紙,應選用哪種顏色、質感、重量、物料的紙,都靠紙行的專業意見;另一方面,紙行的產品亦透過設計師的創作而提升價值,兩者相輔相成。
竹尾的商標「造紙學徒」出自16世紀歐洲的版畫藝術家Jost Amman的古老著作「The Paper Maker」,是最早敘述關於造紙的藝術版畫作品。
竹尾首間海外分支 社長親自成立
跟TTF的營運總監高島漠見面,他帶來一張「貓紙」,把我早前傳給他的訪問問題連答案一併準備好,有着日本人的認真。他簡單介紹TTF的背景:母公司株式会社竹尾由竹尾榮一於1899年在日本成立,主要提供來自歐美和日本當地的藝術花紙到世界各地,日本倉庫有超過九千款紙。1984年竹尾於香港設第一間海外分支,和本地公司大德合資組成TTF,至今36年。但為什麼是香港?
「香港有很多出色的設計師和印刷公司,如設計師陳幼堅那時已跟日本的大型百貨公司合作。而我們在香港設分行之前,已經透過本地公司提供花紙到香港,我們後來想更直接跟設計師交流,便在香港設分部。」少不了的還有香港的國際化和多元開放,「香港設計師吸收很多外來的新文化,但同時十分尊重本土歷史和文化,這點跟日本相似。」當年,竹尾的日本社長更親身來港設立分社,所以對香港分部特別有感情。
大德竹尾花紙有限公司營運總監高島漠
竹尾位於日本的貨倉,有超過九千款紙。而假如有客人想訂購日本的存貨,也會立即派人由日本直送到香港。
創作令紙變得無限
TTF從一開始便把設計視為其DNA,而不只是花紙供應商而已,高島說:「社長竹尾先生經常說,紙本身是有限的,但經過與創作人合作,卻可令它變出無限的可能性。」竹尾在日本跟不少設計界大師合作,公司的所有紙板都由原研哉(Kenya Hara)設計,他亦曾為竹尾推出的〈Vent Nouveau〉系列紙張設計特別紙樣冊,以番梘為概念,示範把不同顏色的番梘照片印在不同的紙上,輯錄成書,設計精美得被不少人珍藏。竹尾十年後決定再版該紙樣冊,由香港的印刷公司Asia One負責,原研哉的團隊亦專誠到場監工,非常認真。
在香港,TTF也一直是設計師的最強後盾,陳幼堅、李永銓、毛灼然、蔡楚堅、攝影師陳的等知名創作人,以及很多新進設計師和學生都是其客人和合作對象。高島說:「我們永遠是站在創作者背後,支持他們。」有時候公司推出新產品會出動向設計師叩門推銷,但更多時是設計師向紙行諮詢應用哪款紙。例如李永銓2018年的展覽《玩物作設計展》場刊,原本設計師想運用報紙常用的新聞紙,但由於數碼化令新聞紙需求減少,竹尾於是建議一款新的新聞紙〈Tablo〉,它有新聞紙那偏灰的顏色和粗糙的質感,但卻比傳統報紙厚重,印刷黑白圖像效果很好,據說設計師此後也不時選用這紙款創作。
原研哉是竹尾的長期合作伙伴,公司的紙板以及部分樣本冊都是出自他手。
設計師李永銓「玩‧物‧作」設計展的小冊子選用了類近報紙新聞紙的〈Tablo〉,用以印製黑白圖像更有感覺。
推廣香港設計到日本
在紙業打滾多年,高島也察覺到市場變化。其中一大趨勢是客戶和設計師都更著重環保,因此紙行會搜羅eco-freindly的紙品。另外,全球化下商品和技術的流動性大增,中國和鄰近國家的造紙技術也比以前進步,而且價格較低,這為TTF經營增加難度。加上電子化,市場對紙本的需求大減,以及疫情衝擊,TTF無奈宣告結業。
但同時,竹尾也擅用全球化下borderless的優勢,積極將香港設計介紹到日本,TTF每個月都會精選出色的作品寄到日本存檔,今年也邀請香港設計師設計竹尾賀年卡。不得不提的還有竹尾每隔幾年舉辦的大型展覽Takeo Paper Show,與不同創作人聯手籌辦,探索紙的可能性。我記得2015年曾於米蘭參觀由原研哉策展的《Subtle》,建築師中村竜治用無數重複的幼細紙圈建成如彈簧的紙雕塑,把紙玩得出神入化。紙之於TTF,是具有無限可能的設計和藝術的載體。
為茶藝師余文心 Katherine Yu 設計的現代茶席帖由Himson Li設計,Hung Lam為創意總監,用熱壓印在如絨面的燙透紙上,富立體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