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Kit Chan
图片 Kit Chan
荒废整整半个世纪的公厕,埋在地库不见天日,要不鬼影憧憧,要不就是罪恶及病毒温床。 还有没有另一个出人意表的结果?
伦敦人说有:公厕可以好香——市中心Foley Street一个地下男厕,给翻新并建成咖啡店,2013年开业以来,一直吸引当地人窜进本来幽暗的地底,吃早餐喝咖啡。
那是近年伦敦相当火红的Attendant,现在已发展至三间分店,第一家就是由公厕翻新而成。
由最初充满话题的hipster打卡地点,来到今天已经归于平常,老人家会来,西装笔挺的上班族会来,文艺青年也会来,不就是另一家小区咖啡店而已,甚至巳经开始淡忘过去。
那过去相当传奇:公厕于1890年落成,是英国第一代公共厕所,典型维多利亚时期设计,运作至六十年代,开始被社会视为不合时宜而停用,之后丢空。
直到2012年某个晚上,两位男子于同一街道的小酒馆吃酒过后,路经该处,瞥见挂着To Let牌子——原来公厕巳给买下,新业主本打算改装为地下工作室,未几放弃,正式招租。
可是公厕命不该绝,马上遇上新主人:Attendant两位创办人Pete Tomlinson及Ben Russel,投资两年时间及十万英镑,聪明地把空间以保留的方式去进行翻新。
工程不如你想象中可怕艰巨,首先拆下一幅墙,让小小的空间看起来更为宽敞,之后就是必须要的彻底清洁消毒。
1890年生产的阶砖,现在已成为珍贵古董,于是绝大部分留下来,哪怕经已斑驳留痕;当年由英国Doulton & Co(即现在非常著名的Royal Doulton)生产的冲厕水箱,是优质耐用的瓷器,同样舍不得拆掉,尿槽惊人地简单装上木枱,成为一面能够挑战你接受程度的卡座,效果耐人寻味地好玩,更是只此一家的设计,自此成为咖啡店最为人津津乐道的焦点。
比较棘手倒是为入口引路、设于地面的铁栏装置,花了十个月时间修复:先把破旧了的油漆刮掉,然后重新髹上新的,厚达18层颜料,这才让它看来光洁如最初。
昔日英国公厕都有工人当值,并设有小小的办公室,门外写着Attendant(当值员);这空间改造成厨房,门木同时保留,Attendant亦干脆取用为咖啡店名字——公厕还没完成任务,继续当值,只不过换上新的衣裳,为大众提供另一种服务。
离开地库,阳光洒下来,不禁想起香港曾经有过的地底公厕,以及背后不该轻视的历史份量:开埠初年,香港唐楼一般不设厕所,家家户户靠「倒夜香」处理排泄物,直到1890年太平山街爆发鼠疫,大量华人死亡,殖民政府终于萌生兴建公厕的念头。
最早期公厕集中于中上环以西,土地问题与今天不遑多让,公厕唯有向地下发展,不能见光。
翻查香港古物古迹办事处资料,1901至1942间,香港一共建设十三家公厕,其中六个位于地库。
跟伦敦的地下公厕无异,它们大都完成了历史任务,被填平或封闭。比如前荷李活道已婚警察宿舍后鸭巴甸街公厕,当年亦为宿舍住客使用,是唯一设有女厕的地下公厕,已列为二级历史建筑。
现存唯一仍在运作的地下公厕,就只剩下1913年落成,中环惠灵顿街与皇后大道中交界、人称「三角公厕」的男厕,成为仅存的蛛丝马迹。
想象有天它不再实用,会不会有机会像Attendant一般,进化成另一个有意思的空间,为城市制造新的历史和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