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生活 #36

二十一世紀的「死亡」:數碼墓園的未來

數碼墓園

撰文: RMM
图片:Tobias van Schneider // Shubert Ciencia// SafeBeyond // Yahoo Ending © Yahoo // Facebook Memorial Page © Facebook // Eterni.me

死亡可能以這樣的影像表示。

圖片來源:Tobias van Schneider

人終有一死。不足百年以前,「死」乃永恆——就連我們對逝者的追憶,也只活在相片裡而已。他們或許印在柯達的相紙上、封存在信封裡,或者在模糊的八毫米膠片上。而我們則繼續生活,偶爾回首,才會看一眼那些在照片裡凍結的時刻。

可是,今時今日,「死」變得複雜了。我們的生活已經與網路密不可分,而我們的回憶也會幾乎永久地保存下去(至少在伺服器壞掉以前)。

現在,幾乎每一個人都會在社交平台上留下數據的足跡,社交平台也能用於為逝者哀悼。創意工作者和設計師可以如何結合人們非常脆弱的哀悼經歷,和詭祕、卻又盛載人們回憶的數碼平台呢?

圖片來源: Tobias van Schneider

首先,我們不妨想想影像可以如何表達死亡。你想到什麼?是表示嚴肅和尊重的暗沉顏色?幫助釋放情緒的柔和形狀?還是靜止不動的物體,象徵逝者和逝者的親人都無法跨過這個過去?

不論如何,「死亡」都是真實、明確又非常情緒化的事情。

傳統的日本佛壇。圖片來源: Shubert Ciencia

那麼,當每一件事都在線上發生——連死亡也是——事情就變得有點奇怪了。它變成了相當個人的事情,但通常我們又不會覺得互聯網是很個人的東西(畢竟互聯網是一種難以界定、非人的位元網路)。回憶通常只存活在我們的心裡、腦海裡,但現在回憶卻以數碼的姿態重生,不停循環。在社交媒體上,哀悼可以同時在不同的平台上發生。我們不再在「一個特定的場地」裡哀悼死者,因為就連在我們死後,我們數碼生活的一點一滴仍然留在互聯網上。除了一個真實存在的、私人、用作嚴肅追悼的墳墓外,死者的親友也會在數碼的墳墓上追悼死者。有個問題因而誕生:在我們死後,我們該如何調和真實生活中的自己和線上的自己?

圖片來源: SafeBeyond

現在有一些數碼服務,例如SafeBeyond、Eterni.me、Yahoo Ending, Google的Inactive Account Manager,甚至Facebook的Memorial頁面,都避免使用典型的影像表達方式來象徵死亡,而是用簡潔、友善的Sans-Serif字體,以及(你可能會覺得奇怪的)大量藍色。他們使用的圖像並不黯淡或憂鬱,而是色彩明亮、使人放鬆的的圖像,喚起人們正面的思考,而這些背後都由多元種族的團隊負責。

圖片來源: Yahoo Ending © Yahoo

如果你很好奇的話,就讓我解釋SafeBeyond這一類網站如何運作吧:你可以上傳文字或者影片格式的祝願給你愛的人,而這些祝願都不會公開,直至你離世,或者你設定公開的時間來到——這種遺贈有點像時間囊。Yahoo Ending今年剛中止了時間囊服務,不過它仍然能為你配合本地的葬儀公司,幫助你計畫通往死後世界的旅程。

圖片來源:Facebook Memorial Page © Facebook

社交媒體集團,例如Faebook和Google,都為大眾提供了結束線上生涯的方法。它們的設計,不但貌似無縫接軌地讓我們從身前過渡到身後,更革新了我們通常的追悼方式:網上的追悼儀式代替了墓碑和銘匾,而「數碼執行者」取代了傳統的遺囑公證。雖然這背後的本意是好的,但是,在「怎樣讓親友們清楚明白如何在逝者的介面上哀悼逝者」一事上,各大公司都還沒有共識。

Eterni.me的友善介面,不過它尚未啟用。圖片來源: Eterni.me

第一次用Eterni.me的時候,你可能會覺得它跟Charlie Brooker的科幻劇集《Black Mirror》中的其中一集頗為相似。你可以使用Facebook、Twitter、電郵、照片,總之任何你覺得可用的資料,來策劃如何展出你的生涯,作為死後留給後人的贈禮。不過它能做的還不只如此。就像「Be Right Back」中的服務(就是之前提過的《Black Mirror》中的那一集),Eterni.me還有一個獨特的功能:一個Siri版本的你。它是一個擁有你的性格的頭像,你越是「訓練」它,它就越能適應你慣用的詞彙和說話方式,變得更像你。「Be Right Back」和Eterni.me之間的最大分別就是,Eterni.me不會嘗試取代逝去的人,而是擔任類似圖書管理員的角色,向你的親友發放關於你的資訊。

Eterni.me提供的東西,即使只是圖書管理員一般的無害存在,預示了數碼墓園的未來將會變得更加複雜。有些人不會只滿足於與一個不會回應的追悼頁面溝通。而其他人,例如Eugenia Kudya (人工智能start-up公司Luka的創辦人)會「憤怒地抗拒拼瀕死的光焰」,建立神奇又怪異的方式來表現死後的世界,拒絕讓死去的人真正消逝。簡單來說,Kudya因為摯友Roman Mazurenko的突然死亡而悲痛莫名,驅使她創造一個會像Mazurenko一樣說話的程式。《Black Mirror》的情節成真了。

當創意工作者、設計師和普羅大眾已經在網路世界中深深紮根,我們就需要在數位回憶和情感宣洩之間尋找平衡。創業家們若希望能在這無法躲避的潮流中獲利,就必須找出,對逝者和他們的親友而言,什麼既可以持續發展,又能讓他們感同身受——因為,哀慟,始終會影響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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