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陳傑
圖片 陳傑 & 黃思哲
小紅帽的歷險故事,咱們大都耳熟能詳?
而它還有這樣一個另類演繹:女孩在森林碰上大灰狼,兇悍的狼發動襲擊,結果弄傷自己;女孩以德報怨地替牠療傷,雙方意外成為好友,結伴野餐嬉戲──唯一條件是女孩不許灰郎殺戮森林中任何動物。
狼遵守諾言,可是日漸消瘦孱弱;最後女孩終究明白,與其試圖勉強改變,或者容許對方忠於與生俱來的本性,接受人獸殊途,是一種更巨大的愛。
故事的最後畫面,兩者遙遙相隔一片森林,這麼近那麼遠,心底常存守望。
想想那是五十年代的孩子讀物,背後傳達的思想,較今天大多數主流繪本都來得前衛。
「那簡直是給大人看的故事,底蘊說的是愛情觀。」獨立書店Book B創辦人之一黃思哲,本身也是爸爸,常為三歲囡囡挑選各地繪本;看過法國版小紅帽的故事後,留下深刻印象,認定這是繪本的精彩示範:「最酷是它沒有把小孩當成小孩,直接告訴他們作為一個人需要知道的學問,這其實反映了一個地方怎樣去看待兒童。」
他端出另一本驚世奇書CODEX SERAPHINIANUS,義大利建築師 Luigi Serafini 七十年代末創作的插畫。
數十年來不少學者企圖破解當中的「外星」文字,直到2009年作者在牛津大學一場演講中公開真相:那統統屬憑空捏造,刻意帶你回到目不識丁的處境,當畫作映入眼裡,腦袋自會隨即幻想──情況一如三歲小孩子閱書,最有趣的往往是圖像,而不是文字。
「繪本的最大魅力是多圖少字。」黃思哲這麼認為:「大人習慣了依賴讀字,當抽走文字,圖畫會令你突然放鬆,成為某種有力工具,接通原始感受。」
不斷強調「大人」,因為在他看來,繪本好應該先由成年人去讀,覺得喜歡,這才交給小朋友。
「繪本不該是『弱智』的,首先必須能夠吸引大人,然後把書裡的世界,用他們的方法去帶給孩子。」最重要是雙方都在享受閱讀:「繪本是給大人與小孩相處的一段時間,暫時把手機擱在一邊,那朗讀與說故事的過程,才是重點。」 他舉例:假如手上是一本全無文字的繪本,父母要怎樣去詮釋故事?也是一份難得的練習。
所以他不主張挑選那種教科書式,強調閱讀後「有用」或有所「得著」的繪本,「香港小朋友已經好辛苦,四方八面也在接收各種教育,每一天也是學習,不用額外再用繪本說教了好嗎?」
如果還是要跟教育扯上關係,那麼繪本應該是一種身教。「你平日在做甚麼,滑手機還是看書,給小朋友看哪些書,他們都在潛移默化地一一吸收。」
作為爸爸與辦書店的人,他將會嘗試結合這兩個身份,開辦繪本讀書會──只招待成年人,先給他們呷一口酒,鬆開生活的結,專心致志地閱讀一本書,然後參與關於說故事的集體遊戲,只要回到小孩的心境,也許就能明白怎樣的繪本最是好看。
「香港人大都缺乏安全感,甚麼也要追求百份百準確理解。」黃思哲總結:「你去聽一首歌,它可以只是純音樂,沒有歌詞去表達,但總有一份感覺,一種關於美感的想像,而那不是任何文字能夠準確交代。」
繪本的美,大概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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