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訪談 #26
建築從來不只建築師 （上）
專訪台灣高雄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藝術總監簡文彬
撰文 Shuyan Chan @AaaM Architects
圖片 AaaM Architects / Andrés Gallardo Albajar / Iwan_Baan / National Kaohsiung Center for the Arts / Shawn Liu Studio / Mecanoo
城市不斷演變，新舊交替迅速，但人們對週遭建築「無中生有」的過程知之甚少。其實建築地盤的圍擋上除了會有預視未來的效果圖，在旁通常還有一個列表欄目，這列表就像人的出生證明，標注著負責設計及施工的主要團隊，象徵著建築物的生命由來。建築從無到有，如果像舊區所謂插針式發展，功能較單一規模較小的話，可能開發週期以三五年算起。若果是規模較大功能較複雜的發展，又或涉及多方持份者的公共建築，如劇院、博物館、運動場、地鐵上蓋等綜合項目，從設計到驗收完工動輒也可能以十年八年計算。
當我們把建築設計歸功於建築師的同時，其實在這光環背後又有什麼樣的協作單位，才能成就建築背後的願景呢？
是次我們有幸訪問到台灣高雄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的藝術總監簡文彬先生，讓他從管理營運者的角度，細訴這幢開幕剛一年，被譽為世界最大單一屋面的表演藝術中心的前世今生，從而瞭解一幢世界級的建築，從覓地規劃、建築設計競賽、到建築與結構、機電、聲學工程等設計協調、再到廠房預製及現場施工建造、到最後策劃營運，成為世界級表演場地的奇妙旅程。
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與高雄市天際線
A:AaaM建築設計工作室 | J:藝術總監簡文彬
世界最大單一屋頂綜合劇院設計施工與項目期盼
A: 早於2007年當時高雄評審選了荷蘭Mecanoo麥肯諾建築事務所的設計，公眾對這項複雜的公共工程及龐大的開支有什麼看法？
J：衛武營自1979年政府決定停止軍事用途後，各界對這塊土地有許多不同見解，最後終於達成共識，把這裡闢為都會公園，並規劃興建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畢竟台灣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興建規模如此龐大的公共藝術中心，支持的聲音認為南部終於有國家級的藝術場館，都非常期待的，也有部分人認為可能會淪為蚊子館。但我們投資文化並不會浪費，而且以建築開支來說，衛武營花了107億元台幣興建出世界最大單一屋頂劇院，包括2廳2院共4個表演場所及1個戶外劇場，相較這幾年落成的幾個國際級藝術中心如巴黎、漢堡等，以這樣的預算完成實屬不易。
藝術文化中心與都會公園
A: Mecanoo的劇院設計位於公園內，入口大廳完全抬高讓地面完全開放，無疑是與眾不同的人流動線，開幕快一年，設計為公眾帶來什麼的改變？他們對這個全新降落的「龐大飛船」反應怎樣？
J：建築最大的特色除了是全世界最大單一屋頂綜合劇院，而更重要的是和高雄當地的地理環境、天氣，生活模式等在地理念結合，從建築師Francine Houben的規劃可看出，衛武營的公園→廣場→劇場漸進式理念，讓建築自然融入周邊地景。衛武營設計打破很多框架，劇場沒有大門，希望融入每位觀眾的生活。民眾很容易能從四面八方來，早上、傍晚在榕樹廣場或周邊跳舞、慢跑、散步，都變成習以為常的事。此外，開幕至今，許多首次進劇院看表演的民眾都是因此慢慢培養出來。
巨型屋頂結構模型
立體分析圖
歌劇院剖面圖
A: 建造全世界最大的單一屋頂綜合劇院，每一項工程都是如此複雜，綜合協調至關重要。建造團隊面對怎麼樣的挑戰，又是怎樣克服的?
J：衛武營的整體建築及聲學規格採高標準，興建時曾試驗許多不同的建築材質、工法，過程中希望盡量採用在地的高質量技術，以榕樹廣場牆面為例，建築外牆由彎曲異型的弧面組成，已經是獨一無異設計，最後我們發現高雄興盛的造船業技術非常符合需求，因此每片牆面的鍛造、連接都是利用造船業的知識和工法。如此巨大量體的建築工程，從建築結構、幕牆外觀、室內設計、劇院內部設計、燈光及音響聲效、到機電消防系統等，共分成7標、18家廠商以及各專業投入興建，其中過程還需要協調中央、地方多個單位，去解決各種問題，希望把這優秀作品呈現給世人。
音樂廳
A: 建築師及營運團隊怎樣將表演者與觀眾的距離拉近？
J：建築師在設計時考量到如何讓藝術和生活產生撞擊，就如音樂廳採用葡萄園式規劃，拉近舞臺和觀眾席的距離，讓觀眾對演出更有親密感。此外，不像傳統建築有固定出入口、內外空間被圍牆和門扉阻隔。衛武營沒有圍籬，人們要從嘈雜的外部進入安靜的廳院看表演，或是看完表演要回到劇場外的平常生活環境，都可藉由榕樹廣場做為情緒緩衝與變換的場域。我們希望藝術與生活交集，不僅侷限在四個廳院內，而是在衛武營的許多角落發生，如近期營運團隊在榕樹廣場和樹冠大廳，分別設置公共鋼琴與閱讀窩，就是希望提供更多讓人接觸藝術的機會。